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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莉:小说家尤其要懂事

发表时间:2010-09-20文章来源:南都周刊 作者:黄兆晖 点击:阅读字号:
      文章导读:近日,作家池莉有两有两个大动作: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了《池莉文集》修订本;作家出版社推出了其记录“思想修炼过程”的文字集《熬至滴水成珠》。


作家池莉:小说家尤其要懂事

作家:池莉

池莉:我生来酷爱文字


池莉

 

  作家池莉有两有两个大动作: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了《池莉文集》修订本;作家出版社推出了其记录“思想修炼过程”的文字集《熬至滴水成珠》。
  
  她的一个观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:“成功并且成功地逃离。”她毫不讳言自己对于成功的向往,对于体面生活的追求,而在获得成功之后,她尽量使自己不为成功所累,坚持自己的生活节奏。
  
  在接受新事物上,池莉是一个“与时俱进”的作家,她是中国最早使用电脑的作家之一,现在正正经经摆弄起了博客;而在对待文字上,她似乎是个一丝不苟的“守旧派”,即使是访谈文字也不例外,近些年来一直坚持用电子邮件接受采访,这是因为“由于口语的随意性以及潜藏意识被识辨的困难性”。
  
  但池莉还是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,经过沟通,她在武汉家中接受了记者的专访。这是一座两层楼的白色别墅,家中的摆设朴素而舒适,充满了书卷气,正是池莉所追求的“体面而不奢华”的生活。
  
  有了孩子人才能真正成熟
  
  记者(以下简称“记”):你最近出了一本文字集《熬至滴水成珠》,里面充满了对生活的体验和感悟。
  
  池莉(以下简称“池”):它不仅仅是体验和感悟,它记录着我的思想修炼过程。许多文字都是与写小说同步的,是小说写作同时的思考和对自己的检视,就像海上的冰山一样,小说是冰峰,浮在海面;这些文字是冰山基座,是强大的思想基础。我的责编认为,通俗意义上的散文随笔类型不太能够概括它,所以它被出版社称为“文字集”。
  
  记:其中有相当多的地方都涉及到你的女儿。你是如何从一个作家的角色转化到母亲的?
  
  池:无须转换,一个作家同时可以是任何人。当然,当初我也曾经不是太想要孩子,想做一番事业。在我们年轻的时候,物质条件非常艰苦,养育孩子十分艰难,与事业有着强烈的冲突,但是女人对养育新生命的本能还是战胜了一切困难。我曾经写过一本书叫《怎么爱你也不够》,记录了我的孩子从出生到5岁这个过程。这本书是写给孩子的,也是感谢孩子。我认为一个人真正的成熟,是当他有了孩子以后。假如一个人没有过孩子,那他自己或许永远就是一个孩子。
  
  记:最近有一个年轻诗人写了一首诗,其中两句是这样,“我的孩子都快出世了,而我昨天还是一个孩子”。
  
  池:是,就是这个意思。没有孩子,无论再多曲折和困难,你心态还是一个孩子,只有自己有了孩子之后,才会慢慢地真正成长,这个成长的过程非常疼痛和严峻。作为一个作家,目睹一个生命成长的过程也是一个非常震撼、必要的过程,补充了自己对生命成长过程的认识,对于作家的懂事尤其重要。人要懂事才好。小说家尤其要懂事。不懂事就很难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小说家,因为小说是写人。
  
  记:这过程对你的写作产生怎样的影响?
  
  池:我的孩子一直都是我的老师。比如在孩子8个月的时候,有一天突然离开床沿,独立地站立起来,两条小腿因为人生的第一次承受站立而颤抖着,她惊喜自豪地叫了一声:妈妈!我回头一看,我的婴儿自己勇敢地站立起来了!真是了不起啊!我是那样震撼。我经常畏惧于现实社会的压力,经常不敢独立地做一些事情。可是我的孩子,一个8个月的小生命,是多么勇敢!我受到了她的鼓舞和鞭策。这样一些鼓舞和鞭策直接影响着我的写作。
  
  记:你对女儿有没有一种期待的东西?
  
  池:唯一的期待就是孩子能够身心健康,懂得做一个体面的人。
  
  我愿意过体面的生活
  
  记:《熬至滴水成珠》还体现了你对生命价值的思考,比如“成功并且成功地逃离”。
  
  池:用一句通俗的话说,这就是我的人生理念。我向往成功,我愿意过体面的生活,并不赞赏贫穷和艰苦——我想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真实而良好的愿望。不过我并不害怕艰苦,我需要的仅仅是最基本的、能够保证一个人体面的丰衣足食,之后,我一定要逃离社会喧嚣和物质的累赘,过自己喜欢的内心宁静的阅读和写作生活。我不喜欢也不需要奢华。你看我家里就是清淡简单的,四壁空空,最多的物质就是书籍。我喜好的运动就是散步和耕种。我酷爱步行,经常使用的交通工具是公共汽车。我就是要成功逃离所谓的现代生活。
  
  记:成功的意义就是能够保障你所要过的自己的生活?
  
  池:成功的意义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保障一个丰衣足食的生活,更重要的是它证明了我自己对于自己才能的估计,证明了自己是一个辛勤的劳动者,证明自己的写作能够获得并且长期拥有自己的读者,能够成为某个人群的精神生活。我能够进入他人的精神生活并让他人有所收获,这就是我成功的最重要意义所在。
  
  记:现在有些作家在社会潮流影响下,激发了明星化的欲望,企图通过文字之外的力量来增加他的读者和影响力。你怎么看这些现象?
  
  池:别的作家用什么方式,我一点都不奇怪,只是我个人有我自己的方式而已。我必须保持大量的时间用来安静地思考,我的每一部小说必须经过很多次的腹稿,包括我写的这些短文,都要求它非常准确地表述我的思考和感受。如果外面的事情多了,时间急促,我的写作就会受到冲击。
  
  历史并没有走远
  
  记:你们那一代人有一个特殊的记忆——“文革”。回想起来,那一段记忆对你的写作是否有影响?
  
  池:当然有影响。我觉得一个人从那种时代过来,可能会更加了解中国。尽管现在经济和物质都这么发达,但是在中国,人与人关系的本质没有变化,因此矛盾,问题,争斗很多。如果你了解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性,你就不会过于焦虑和惊慌失措。年轻人不了解,因此会感到沉重的社会压力和迷惑。
  
  记:现在大家过着质量相对好的生活,还有没有必要去思考那段日子?或者说怎么样去看待这段日子?当我们想起它的时候,它能给我们今天带来什么?
  
  池:历史是不应该被忘记的,也不可能被忘记,这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。历史活生生摆在这里,并且继续影响着整个民族的进步历程和心理历程,包括民族性格,这是一个客观事实。不管什么样的生活,不管什么样的经济与物质,都不可能割断历史。历史对于现今的影响巨大到不管你是否怀念,它都无形地操纵你的思想心理和观点态度,每个人都逃脱不了,哪怕你一点都不了解、怀念它。
  
  记:现在回忆起来是什么感觉?
  
  池:很复杂,一言难尽。我的观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现在打开网页看看一些城市的介绍和宣传就知道了,都是华丽大话,没有一点踏踏实实、具体、细致、务实、幽默的东西,没有让人摸得着真情实感,这是“文革”遗风。所以说历史并没有走远,还在深深地影响着我们。
  
  读者才是真正的鉴赏者
  
  记:在今天谈文学,会被认为是不合时宜。你怎么看待作家在目前商品经济条件下的位置?你希望做一个怎样的作家?
  
  池:我怎么没有感觉呢?我一直谈文学并真切觉得谈文学是我生活的主题,也没有发现不合时宜。我十几年前出来签名售书也是人山人海,现在的见面会也是人山人海。我想这就说明,文学本来就是一部分人的生活方式,一部分人可以选择和坚持,另一部分人可以不选择或者放弃,都是自然和正常的现象。一个人或者一群人,不要以为自己放弃文学了,就是全社会都放弃了。文学是一种永恒的相对超越显示社会的情怀,在任何时代都会存在。而事实上从“文革”时代到知青时代到计划经济时代到现在,文学都是我身体与生活的组成部分。我的读者也是我作品的组成部分,并且一直跟随和壮大着。
  
  我就是这样一个天生的作家,任何社会形态都不可能改变我的文学情怀。
  
  记:最近“小说与现实的关系”问题重新引起了讨论,一些小说成了完完全全的“虚构”,成为作家闭门造车的“想当然”,因此他们的写作难以引起普通读者的共鸣,只能在文学圈子里传阅。
  
  池:优秀的小说都不是一种简单的虚构,要虚构得具有普遍的真实性和抽象的真理。我从来没有圈子,从来没有进过圈子,圈子里面是否欣赏和叫好与我没有关系。所谓圈子里的“专家”,从他们对小说的评论来看,其中许多人的阅读感受力和理解力很差,或者根本没有时间认真阅读小说,仅仅是在应付工作。我的小说与文字的受体只是广大读者。只有通过最广大读者的阅读,才能够完成小说的全部社会价值和意义。
  
  记:有人质疑说过于依赖读者和销量,容易产生通俗化的倾向,会影响作品的艺术高度。
  
  池:这是胡说。这是不通之说。所谓好的作品,达到一定艺术高度的作品,都是因为有读者的阅读而产生的。如果《红楼梦》没有广泛读者的阅读,它不会流传到今天,也就不会有人认可它的艺术高度。看问题不能本末倒置。
  
  记:可现在确实有很多作家感到失落,特别是一些纯文学作家。
  
  池:每个时代都有作家感到失落,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,也是一个国家选择社会体制所带来的必然。总有人在一个新的社会形态面前感觉自己不适应。中国几千年“文以载道”的传统文化以及“位极人臣”的重要地位,养成了中国文人的毛病:容易自视太高,容易觉得自己是大师大家,一旦受到冷落,就会愤世嫉俗。我认为是一种封建主义的心态,是一种腐朽没落的心态。人人生来平等,你不能要求别人一定要对你顶礼膜拜。
  
  记:那你是怎样对待影像跟文字的关系呢?有人说,这是一个影像的时代。
  
  池:我才不管人们说现在是一个什么时代呢。我是一个作家,我生来酷爱文字,它是我的热爱与劳动谋生的职业,我需要的是把自己的作品写好。影像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?我还发现任何影像几乎都伴随着文字。无声电影好像并没有主宰世界。
  
  诗歌重新回到我的生活
  
  记:你最近发表了不少诗,引起了大家的兴趣。现在有这么一个背景,人们评价当代小说的时候必言长篇小说。你在这个时候写起了诗。
  
  池:我是我自己,我不为任何时代背景活着,更不为任何文学评价而活着。我本来就喜欢诗歌,18岁左右就写过很多诗,我发表作品也是从诗开始的,只是后来严峻的现实使得我寻求到更加适合表达现实的方式,即小说,但是诗歌依然是我个人的生活内容。当我把现实焦虑和急功近利一步步清除出我的生活,诗歌就一步步回到我的生活之中。
  
  我的写诗是必然的,诗句自己要冒出来。发表却是偶然的,因为有编辑朋友喜欢,就把它们发表出来了。本来它们都只是存在于我个人的生活之中,最多是私下与写诗的朋友交换着读读。
  
  记:现在写诗、读诗感觉怎样?你喜欢哪些诗人?诗歌在你的写作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?
  
  池:感觉很好啊!去年一整年,我除了修订文集就是阅读,在阅读当中诗占主要部分。我喜欢的诗人大部分是国外的。去年我读了很多安德拉德的诗歌。这是一个西班牙当代诗人,同时还是一个政府公务员。他的诗歌非常宁静自然,潇洒大气。从蔡其矫、骆夫到海子、北岛、顾城、舒婷,到现在许多年轻诗人的一些诗句,我都有很喜欢的。读诗和写诗是一种非物质生活,很自由轻松,无须购买机票就可以翱翔蓝天,周游四海,无须出门就可以旅行。我觉得这样生活很好,这样的生活很重要。
  
  池莉简介
  
  湖北人,1957年生,1974年高中毕业后当知青。1976年就读于冶金医专,1979年毕业后在武钢卫生处当医生。1983年参加成人高考,入武汉大学中文系成人班,1987年毕业,任《芳草》编辑。1990年调入武汉文学院,成为专业作家。1995年任文学院院长。2000年任武汉市文联主席。曾获各种文学奖50余项,有多部小说被改编成电影、电视。
  
  主要作品
  
  《熬至滴水成珠》《烦恼人生》《不谈爱情》《来来往往》《小姐,你早》《口红》《生活秀》《你以为你是谁》《水与火的缠绵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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