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赶快到街上买挂鞭回来放放。”前几天,老弟突然打来电话,开头便说了这一句,让我莫名其妙,但我随即有所反应,这又是他惯用的幽默小技。
二十年前,我选择留在江南工作,因为当时人们都说江南好,不仅山美水美,还比老家苏北生活富裕。情况不假,即使现在也大概如此,只是两方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,如今,苏北的发展也非常之快,发展后劲非常之足,就如全国如火如荼的景况差不多。
远在他乡这多年,说心里话,我很念家,但又无法调动工作,只得时不时回家乡探望一番。在奔波的路途上,令我印象最深的,是家乡人的喜庆式幽默。对于“喜庆式幽默”这个词,我倒觉得用在我们苏北人的幽默天性方面最贴切。大家都知道,幽默分黑、灰等类型,但我认为这都不足以概括老家人那种风趣,而只能用此词才可表达。如果有机会坐上去苏北的车,尤其是从苏北城市坐到各乡镇的巴士车上,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,那一路上、一车子的欢笑,保准你能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,说不定也会跟着或开怀或默默地笑上一回,从而经久不忘。
在我们家乡,好象没什么不可以使幽默的,而且时间、地点、人物都不分,是当地人,一听就明白,便立刻漾开笑容,以更幽默的方式相迎接。如果是外乡人,就要稍微用心点,没准随即你也会忍俊不禁的。
这里说一个我大堂哥式的幽默。在我记忆里,我们家族,就数大堂哥最最幽默,他不管跟什么人,在什么场合,所说的每句话,几乎都含有幽默的成分。但他自己却从来忍着不笑,而他说话和动作,则难免惹人发笑。就说他那个爱放响屁的不雅特性,据说到现在也没变过,他哪管人前人后,想放就放,放得天响,放时还走着扭起来,多数与他初接触的人,见此都会用表情待他,他却说:“屁是五狼神,不放鼓死人;你说我不要脸,我不能不要命。”别人一听便嘻嘻了事,至此不再稀奇。
但很可惜,我虽生在苏北,却天性缺乏幽默细胞,亲人们每回打来的电话里,几乎都有幽默,而我反应迟钝,也不能回应,他们往往都很扫兴。就如老弟这次一样,一般来说,电话刚通,就说这样的话,有谁听得懂?不看号码,还以为打错电话呢。二哥知道我没听懂,便抓过老弟的电话,作进一步解释:“我今天才买了辆四轮手扶拖拉机。”这话让我更是一头雾水,二哥是一等甲残废军人,与手扶拖拉机根本帮不上边,又怎么可能买?在我啊啊之后,大哥却也抢过话机说:“我们四个小时候天天挤一张破床睡觉,没想到现在你二哥还能买上手扶拖拉机。”至此,他们的话,我终于懂了,打电话来是报喜的,反正二哥家肯定新添了什么车,我们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为这个事搞庆祝,所以老弟开口便来句买挂鞭放放的话。可是,听到大哥的话,我已完全感受到他喜形于色中的那种苦涩,又想到亲人们为此事庆祝的场面,我的眼泪忍不住便流了下来,想想我们的过去真不容易啊,但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,没有国家的优秀政策是不可能实现和拥有的。现在,国家允许部分残疾人学驾驶、开轿车了,确是生活质量得到提高,政策因改革而放开的有力证明,我为我们家第一个买轿车的二哥感到高兴,而且充分相信,我们每个人的幸福生活都指日可待。
对于苏北人的幽默,有两个事实我以为都是受此影响。首先,我们苏北人走到哪里都肯吃苦能吃苦,因为我们对人对物对事,都抱有幽默的心态,自然不怕艰难困苦。其次,正因为幽默,正因愿吃苦能吃苦,所以在哪里做事处人,都会受到热烈欢迎,关系当然就融洽。
这就是我所谓的喜庆式幽默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