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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庭的韭菜

雹神庙东山顶上的南天门旁边，有一大畦韭菜。没有人给它除草、松土，也没有人给它浇水。可是那里菜畦湿润，土质松软，杂草不生，韭菜长得鲜嫩茂盛。

东山的东面有一个村子叫石门沟。石门沟有一个姓孟的男子，放了一辈子羊。五十年前，我看见他的时候，他已经八十多岁了。鹤发童颜，牙齿完坚。

老人七十一岁那年秋天，咳喘严重，浑身乏力，自己觉得没有几天活头了，疲惫地躺在炕上。他儿子儿媳都去生产队干活去了，孙子孙女都上学了。老人忽然想起了年年秋天都要吃的南天门上的韭菜。他下炕拿了一把镰刀，拄着拐杖，慢慢地去爬山。老人觉得这山从来没有这么陡，也从来没有这么高，可是他爬得很执着。快要中午了，终于爬到了南天门的菜畦旁。他坐下来休息一会，看着这韭菜，他回想起了年轻时来割韭菜的情景。是那么轻快，那么惬意。老人眯缝了眼睛，晒着绯红的日光，咀嚼以往的酸甜苦辣。

忽然，他觉得眼前有点亮。睁眼看时，只见一朵红云从空中飘下来，飘落在韭菜畦上慢慢飘动。他急忙起身，睁大眼睛细看，看见红云飘过之处，韭菜被割了。他急得直跺脚，“这，这，这是……”。没等他说出什么意思来，一畦韭菜被割没了。老人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咳，看来我这辈子没福再吃这南天门的韭菜了。”那红云慢慢升起，在空中抛下一个偈子来，写的是：

此韭本是天庭种，

献与凡人自品尝。

今日急待西方客，

好劝牧童莫心伤。

老人看空中落下一块儿黄布，捡起来看。他本来不识字，不知怎的，似乎得了神通，认得其中两个字是“牧童”。“哼，牧童？”老人忿忿地说，“我都七十一了，还牧童？”老人并不十分在乎别人怎样叫他，也不是十分心疼那畦韭菜，只是想：想吃的东西，眼瞅着吃不到，莫非我真的要活到头了？不觉潸潸地流下泪来。

那红云并没有走远，在空中徘徊，见老人心伤，说出几句话来：

人生七十何足稀，

天庭童龄一千七。

敞开心扉多劳动，

安享九旬心莫疑。

老人听了，特别惊讶。他听懂了大概意思，尤其记住了“敞开心扉多劳动”那句话。心想：莫非我还能活几年？他将信将疑地回家去了。

    老人慢慢将息身体，到了冬天，他又能上山放羊了。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，他光秃的牙床上又生出了一口新牙。他热爱劳动，每天到山边地边去，给不能上山的小羊和母羊割草。老人活到九十二岁，无疾而终。真是令人惊叹：

老人生牙古今奇，

只缘偶遇天仙女。

割韭未让赠齿寿，

天仙高德不民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