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在何时走失,夜莺在何时封喉,梦又在何时焦躁不安,也许谁也无从回答。
在我模糊的印象中,自从霓虹摇曳着走进夜晚,梦就一点点地被淹没在旋转的浮华里,再也看不见清明的月色。虽然每个夜晚仍有敞开的窗口想靠近一份宁静,而那些香风的气息浓烈逼人,以致梦中那些单纯的意象,最终躲不过金彩流溢的诱惑,听任炫舞的彩蝶赶走最后一丝清凉。
现在,站在梦的村口,谁能找回曾经恬淡安静的呓语?谁能唤回曾经清纯婉转的歌喉?虽说繁华若梦,倘若隐去月的光泽,梦醒时分,该是一场如何惶恐不安的黑暗景象?
不管月亮走失多久,至今我依然固执地怀想,虚伪的华彩无论如何张扬,最终也剥夺不走月亮的光芒,我相信一些梦里早已积压了愤怒的光亮。不然,为什么在黑暗遮盖了一切的村庄,我常常听到一溪清凉的声音将虚掩的门扉敲响,那声音清灵得一尘不染,仿佛在月光中洗过一样?为什么在无数个繁华谢幕的子夜,我常常看到一些孤独的影子在小河的边缘彷徨?因此,我坚信,无论浮华的尘世如何躁动,每个灵魂的深处依然潜伏着一个宁静的梦想。
月亮是一个洞悉圣哲的诗人,他一次次撕碎圆润的肌肤,用疼痛唤醒黑夜的眼睛,让迷茫的灵魂更加珍惜光明;他一次次缝合割裂的伤口,用完美启迪人们在分与合的交织中,更加懂得吝惜温情。它的平静无声,让许多流落的灵魂和揣满美好的思想找到清净、安宁的栖居。因此,我想沿着一条小河逆溯,循着清灵的弦音寻找一个地方,那是一个神圣的宫殿,居住着我心中的月亮。
在黑暗中跋涉,一定会有阴毒的荆棘将伤痛插入眼眶,也会有狂妄的风刃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疤痕,然而,这有什么可怕呢?这些年,我走过了很多路,能让我听懂的私语越来越稀少,能让我看清的色彩越来越模糊,能让我呼吸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那些栖过夜莺的巢穴,早已被一些乌鸦聒噪得七零八落,那些绿过窗帘的枝叶,再也抽不出清新的词句,昨夜的梦境早已一贫如洗,谁还会来剥夺我的困窘?
不必追问小河两岸的野花已沉默了多少年;不必在意滴血的文字已浸润了多少疼痛和伤感,现在,当隐忍的念想焠打成愤怒的利剑,我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,我要放逐我的脚步,在月亮居住的地方,找回一个神圣的世界,让满山的雏菊也翘首成点点星光。也许有一天,梦会被恶乱的噪音凌迟得遍体鳞伤,然而我不会放弃,甚至不会怀疑,在以后漆黑的子夜,一定会有更多的声音在梦中低唤月亮的名字;就连那些最后飘飞的萤火,也会鼓起明灭的翅膀,为月亮献上神圣的情怀。
月亮是黑夜里最高贵的神灵,用纯洁的光芒滤去浮世的沙尘,用慈祥的声音唤醒残缺的灵魂,它一直挂在我的梦里,引领我飞向一个被思想称作神圣的地方,当生命最后被磨砺成一束火焰,我相信,任何消沉的黎明都会重新燃起蓬勃的曙光。 |